以傳染病隔離為視點的儒學與科學關系辨析

1、<p>　　以傳染病隔離為視點的儒學與科學關系辨析</p><p><b>　　摘要： </b></p><p>　　儒學與科學之間存在截然不同的差異，這種差異直接造成儒學與科學之間的分裂與對抗，導致疫病流行期間人們在基于科學的隔離與注重情感的儒學之間顧此失彼，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疾病控制。但儒學與科學之間也存在超越差異的同一性，即儒學與科學都是為人服務的，在

2、傳染病隔離中其為人服務的性質(zhì)引領儒學與科學不斷從差異、分裂走向同一、融合。 </p><p><b>　　關鍵詞： </b></p><p>　　儒學；科學；差異；同一；隔離 </p><p>　　中圖分類號：N 09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1623X（2013）06009605 </p><p>　　“原則上說，

3、儒學與科學的協(xié)調(diào)發(fā)展問題屬于儒學與科學關系的范疇，而儒學與科學關系的研究角度是多元化的。這是因為，從共時性角度看，儒學與科學二者分別都有多個層次和多個側面。例如，單就科學而言，科學可以是一種知識、一種活動、一種社會制度，也可以是一種生活方式等。這些側面，都可以和儒學發(fā)生關系。它的每一個層次如學科、理論、概念等，也都可以和儒學發(fā)生關系；從歷時性角度看，不同的時代儒學與科學的關系就更是千差萬別的了?！盵1]在歷史上儒學與科學因傳染病隔離就曾

4、發(fā)生過多次的碰撞與對抗，而這種碰撞與對抗根源于儒學與科學的復雜關系引發(fā)的民眾思想的紛擾直至行為抉擇的艱難，其結果是隔離的低效甚至無效，最終導致傳染病的進一步播散，嚴重危害人類的身體健康與生命安全。因此為有效推進隔離以加強疾病控制，厘清儒學與科學之間的關系就成為一個十分突出的研究課題。文章以差異與同一原理立足于隔離以及給予隔離以理論支撐的科學與以情感作用于隔離的儒學之間關系作一探討。希求這一探討與研究對于推進傳染病隔離乃至整個傳染病防治工

5、作具有一定的指導或借鑒意義。 </p><p>　　一、“重情”與“避情”：儒學和科學之異 </p><p>　　儒學與科學之間的差異是顯著的。儒學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主流，注重人倫的和諧并致力于人事的追問，歷經(jīng)兩千多年的運行、錘煉，已深入人心成為人們行為的內(nèi)在規(guī)則?？茖W的宗旨是求真，是探索宇宙自然的運行規(guī)律，其結果是本然如此的客觀存在。以隔離為視點，可以發(fā)現(xiàn)儒學與科學在情感方面存在明顯的差異

6、。即中國傳統(tǒng)的儒學非常注重情感，而科學為了求真則必須回避情感。 </p><p>　　儒學的核心是“仁”，而仁的本質(zhì)含義就是“愛人”，雖然孔子將仁由“愛親”的內(nèi)涵拓展到“泛愛眾”的廣闊境界，但這種愛仍然是矗立在宗法血緣關系基礎之上，愛親依然是“仁”學的核心或根基，是所有的愛的重心。而愛親就是愛那些與自身具有宗法血緣關系的人，其鋪展開來就是父子、兄弟、夫妻以及整個宗族成員相互之間的愛?；谶@種血緣關系之上的整個宗族

7、總是和情感內(nèi)在地聯(lián)系在一起，誰也不能割舍或拋棄。關于儒學的情感問題，當代大儒蒙培元老先生已作了明確的闡述，提出“人是情感的存在”，“中國哲學特別是儒家哲學是情感型的，將人視為情感的存在，由此解決人的存在及其意義、價值的問題。但儒家并不是將情感與理性對立起來，而是在二者的統(tǒng)一中建立人學即仁學”[2]9，同時蒙老先生將儒學和西方哲學作一個比較并著重指出儒學對情感的關注，“儒家哲學有一個顯著的特點，就是重視人的情感，如果同西方哲學進行比較，這

8、一點顯得十分突出。所謂‘重視’，就是把情感放在人的存在問題的中心地位，舍此不能談論人的存在問題；反過來，要討論人的存在及其意義、價值等重要問題，必須從情感出發(fā)，從情感開始。對于人的存在而言，情感具有基本的性質(zhì)。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我</p><p>　　而科學是客觀的，它致力于宇宙自然本真規(guī)律的探索與發(fā)現(xiàn)，其結果是真實的、統(tǒng)一的，來不得半點虛假，容不得任何主觀的修飾或絲毫情感的渲染，且須經(jīng)得起實踐的反復檢驗，否則就

9、不能冠以科學之名。歷史上為維護科學之真而拋棄個人情感甚至獻出生命的記載屢見不鮮。1929年，英國科學史的權威W·C丹皮爾給科學的定義是“科學可以說是關于自然現(xiàn)象的有條理的知識，可以說是對于表達自然現(xiàn)象的各種概念之間關系的理性的研究”[3]，對復雜的自然現(xiàn)象進行理性的研究，就必須時刻保持理智，自覺抵制情感對思維運行的干擾，力求研究結果符合自然原貌，從而深度掌握自然運行的客觀規(guī)律，以擺脫自然對人的奴役與束縛，人類就可以掌控自然的運

10、行以實現(xiàn)主體的既定目的。具有科學意義的隔離就是在人類利用顯微技術發(fā)現(xiàn)致病微生物的前提下，對疫病流行的三個環(huán)節(jié)即傳染源、傳播途徑、易感人群全面認識的基礎上而提出的控制傳染病手段。隔離使得傳染源（傳染病患者或病原攜帶者）只能在指定的范圍內(nèi)活動，避免了與他人的接觸，從而杜絕傳染源對健康人群的侵襲與感染，控制疫情在人群中的暴發(fā)、流行，在隔離期間醫(yī)務人員對傳染源也是施予積極的救治與精心的護理，因此隔離既保護了傳染</p><p

11、>　　儒學與科學在傳染病隔離上對情感的截然不同的基本立場，直接導致具有濃厚儒學背景的中國人在科學知識并不昌明時對源自西方的隔離持有排斥的態(tài)度，朱啟鈴的一番話表達了其時人們的心聲：“又況社會習俗中，于人心驟行遮斷隔離之法，人民多所疑噓。父施諸其子，必以為不慈；子施諸其父，必以為不孝；施之于夫婦，必以為不情；施之于友朋，必以為不義；施之于仆婢，必以為不仁。數(shù)千年之習俗，牢不可破?！盵4]196而機械執(zhí)行科學舉措對病人施行隔離則必然觸動

12、人們對儒學的忠誠而給自身設置重重障礙。 </p><p>　　二、“滿足”與“需要”：儒學與科學之同 </p><p>　　雖然儒學與科學之間存在顯著的差異，但二者之間還是有同一性的，“所謂同一性就是事物或事物內(nèi)部要素間具有的共同性，”[5]29這是一種抽象認識，也只有通過抽象思維才能把握，撇開儒學與科學之間的各種差異，不難發(fā)現(xiàn)無論是儒學還是科學都是為人類服務的，即它們的共同屬性都是服務于

13、人類的。 　　原始社會的人們只能意識到簡單的、朦朧的同類的存在但缺乏相應的人文思考，相互關愛的意識尚未產(chǎn)生，而奴隸社會的奴隸主則粗暴地把奴隸直接等同于會說話的工具，因此春秋時期孔子創(chuàng)立的儒學在人類史上就具有極為重要的意義，“在《論語》中出現(xiàn)的‘仁’達109次，表明孔子在中國思想史上第一次把‘人’作為一個獨立的主體，將人從‘神’（帝、天）的神秘籠罩下解放出來，所以郭沫若說它‘是對于人的發(fā)現(xiàn)’，梁啟超認為它是人類‘同類意識（同情心）的覺醒

14、’”[6]168。儒學首先注重個體的自我審視與自我發(fā)展，強調(diào)個體的身心修養(yǎng)與自身德性的圓滿，以達到理想中的君子境界，對德行的不懈追求是儒生終身奮斗的目標，“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以四時運行、永不停息的蒼天以及整個人類賴以生存的大地為行為的模板，積極有為，奮進博取，忍</p><p>　　科學的知識是客觀的，科學的追求是純潔的，科學家為了洞悉科學的原理、本質(zhì)而無止境的探索并無世俗的企求，科

15、學家只是描繪了這個世界的本真的面貌，只是還原了宇宙的自然的結構。盡管從13世紀“希臘重智精神已經(jīng)退隱，科學背后的動力（或者主要動力）已經(jīng)從探索宇宙奧秘轉變?yōu)轳{馭自然力量，諸如制造望遠鏡或者燃燒鏡之類”[11]442。但這一轉變過程是緩慢的，“直至17世紀初為止，科學家在社會上并無穩(wěn)固的地位，這主要因為科學沒有明顯的社會功能，反而在宗教上頗有顛覆人心之嫌”[11]608。近代科學的發(fā)明、探索或創(chuàng)新均具有鮮明的目的性，今天科學技術的日新月異

16、更是源于人類不斷增長的功利欲求，科學對自然的必然性的認識已成為人類謀求生存、發(fā)展的服務工具，科學技術已廣泛滲入并運用于生產(chǎn)、生活的領域，成為生產(chǎn)、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其服務于人類的功能屬性得到極致的發(fā)揮。在此背景下醫(yī)學領域也當然地接受科學理論與實踐的指導。19世紀西方科學擺脫了神學的控制，醫(yī)學獲得長足的發(fā)展，人們對傳染病的傳播機制已有充分的認識，疾病傳播不是上帝的懲罰，不是鬼神的糾纏，是致病微生物通過飛沫、空氣、接觸、水等途徑侵入新的宿

17、主或缺乏免疫力的機</p><p>　　總之，儒學與科學都是在滿足人類生存及發(fā)展過程中不斷產(chǎn)生的需求而生成并逐步完善。但我們也不得不清醒地意識到儒學與科學之間的同一性是微弱的、低層次的，因為這種同一性廣泛地存在于世界上的任何一種知識體系中，世界上的任何知識體系都是人類智慧的結晶，都是為人類服務的，但這些知識形成的歷史背景與復雜過程、作用于人們的途徑與方式以及價值取向與后期效果卻大不相同，這些顯著的差異強勢地遮掩著

18、其間的抽象同一性，致使同一性難以穿透差異的屏障而極易被人們忽視，只能沉寂地屈居在差異的背后，靜待時間的呼喚與實踐的發(fā)掘。儒學與科學之間的同一性所處的這種特殊困境注定了儒學與科學之間的交融及復合，也必然是艱難、漫長的進程。 </p><p>　　三、“差異”與“同一”：儒學與科學的融合 </p><p>　　“自然科學家與人文科學家一直是在兩條無法交融，而且也人為地拒絕匯合的道路上孤獨地蹣跚

19、行走，可是他們卻是在尋找同一個目標?！盵12]在傳染病隔離中這個同一個目標的實現(xiàn)就表現(xiàn)為儒學與科學走向同一的過程。 </p><p>　　1910年11月中國東北鼠疫暴發(fā)，畢業(yè)于英國劍橋大學公共衛(wèi)生學院的伍連德臨危受命，奔赴疫地，焚燒尸體，封鎖疫區(qū)，隔離病人，救治患者，這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次人類主動向傳染病宣戰(zhàn)，并且取得了輝煌的戰(zhàn)果，這一重大的事件深深地震撼了中國人民，公共衛(wèi)生觀念首次在中國得以確立，預防傳染病的科

20、學舉措也隨之全面推廣，科學隔離就是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進入中國。伍連德進入疫區(qū)所用的各種科學方法尤其是隔離病人被證明是切實有效的，但卻受到當?shù)貜V大民眾的極力反抗和抵制，群眾的反抗和抵制與其說是愚昧的舉止不如說是對儒學的篤信或固守。伍連德運用科學方法撲滅疫情、拯救人民生命而動用清政府力量及軍隊暴力的曲折經(jīng)歷也說明了在當時的情境下為推行防病的科學行為，需要以特殊的力量作利器刺破儒家思想凝成的厚厚的堅冰，需要成文的條例為引進科學知識營造相應的環(huán)

21、境，客觀上也促成了1916年3月的《傳染病防治條例》的頒布，這部條例是科學技術的產(chǎn)物，它只關注疾病的防治，卻忽略“人”的存在，隔離成為強制關押患者或接觸者的赤裸裸的法律工具。這和當時國內(nèi)的知識精英極力追捧弘揚西方科學、全面貶斥否定中國傳統(tǒng)文化有著密切的關系，也和國民缺乏衛(wèi)生知識、法</p><p>　　隨著時間的推移，人民大眾科學文化素質(zhì)不斷提高，逐漸認同接受隔離，同時對科學與儒學的關系不斷進行整合，充分利用科學

22、技術解決人類面臨的生存威脅，改善人們的物質(zhì)生活條件，為患者營造安全、便利的生活場所，被隔離的患者可以利用現(xiàn)代化的視聽工具隨時和親友進行超越空間的會面與交流，感受“身臨其家”的感覺，而家的感受、情感的滿足以及精神的愉悅，又促進人們對隔離的認同，也為科學的發(fā)展創(chuàng)設了良好的氛圍。 </p><p>　　儒學與科學之間的差異性與同一性關系是疾病控制策略制定與執(zhí)行過程中理應考慮的因素，差異是客觀的、外顯的，力挺儒學與科學之

23、間的對立，同一則是抽象的、內(nèi)隱的，促進儒學與科學之間的融合。在隔離這個特殊的環(huán)節(jié)中，儒學與科學之間的差異顯得更為突出，同一則完全處于劣勢，為差異所壓制。但隨著人類文明程度的不斷提升，實踐中同一愈發(fā)迸發(fā)出強勁的能量統(tǒng)領，儒學與科學超越各種差異逐步趨于融合，這在當前的工作中已得到初步的證實。 </p><p><b>　　[1] </b></p><p>　　馬來平.儒學

24、和科學具有廣闊的協(xié)調(diào)發(fā)展前景——從西學東漸的角度看[J]. 山西大學學報，2009（2）：72. </p><p>　　[2]蒙培元.人是情感的存在——儒家哲學再闡釋[J].社會科學戰(zhàn)線，2003（2）：9—11. </p><p>　　[3]W·C丹皮爾.科學史[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7：12. </p><p>　　[4]朱啟鈴.蝮園文存：上卷

25、[M]∥沈云龍.近代中國史料叢刊.臺北：文海出版社，1966：196. </p><p>　　[5]易小明.社會差異研究[M].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99：29. </p><p>　　[6]張春梅，邵龍寶. 孔子的獨立人格思想及其時代意蘊[J]. 人民論壇，2011（37）：168. </p><p>　　[7]朱子律.儒家經(jīng)典[M].北京：中國長安出版社，2

26、007：97. </p><p>　　[8]陳濤.孟子·公孫丑下[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11：91. </p><p>　　[9]梅慶吉，孫東搏.荀子·儒效篇第八[M].哈爾濱：北方文藝出版社，2013：52. </p><p>　　[10]黃玉順，彭華，任文利.情與理：蒙培元先生七十壽辰學術研討集[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8

27、：119. </p><p>　　[11]陳方正.繼承與叛逆[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9. </p><p>　　[12]WILSON E O.Integrated science and the coming century of the environment[J]. Science，1998，279（3）：2048—2049. </p&g

28、t;<p>　　[13]北平市衛(wèi)生處第二衛(wèi)生區(qū)事務所.北平市衛(wèi)生處第二衛(wèi)生區(qū)事務所第一年度年報[R].1934：6. </p><p>　　[14]北平市衛(wèi)生處第二衛(wèi)生區(qū)事務所.北平市衛(wèi)生處第二衛(wèi)生區(qū)事務所第三年度年報[R].1934：29. </p><p>　　[15]中國法制出版社編.醫(yī)藥衛(wèi)生法律.法規(guī).規(guī)章[M].北京：中國法制出版社，2013. </p>